擇天記 第二十章 人約黃昏後

所屬目錄:第四卷 東方欲曉    擇天記作者:貓膩

    這時,折袖扶著拐從樓里走了出來,看著三人說道:「如果想知道,直接問他就好。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搖頭說道:「我問過,他沒有說,而且看他那時的反應,只怕打死都不會說。」

    軒轅破有些頭疼,說道:「依你看來,最有可能發生了什麼?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說道:「我懷疑他是不是一開始就準備讓徐有容贏,所以才讓我去買他輸,結果沒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贏了,所以他現在才會表現的這麼怪……」

    蘇墨虞搖頭說道:「即便與事前的推演計算有偏差,也不至於如此。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說道:「你不懂,我的意思是說,他很可能拿全部身家買了……自己輸。」

    場間一片安靜,軒轅破過了會兒才想明白,倒吸一口冷氣,說道:「那陳長生豈不是在假打?」

    折袖見他們說的越來越不像話,搖了搖頭離開,不再理會此事。

    蘇墨虞無奈說道:「依我看來,陳長生只是道法修為日深,能夠勝負不繫於懷,你們過慮了。」

    軒轅破想了想,搖頭說道:「剛才在車裡他那一時傻笑一時皺眉的樣子可不像。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冷笑說道:「連一頭狗熊都能看出來,那他真是有問題。」

    便在這時,樓上那扇窗戶里忽然傳出了一道喊聲。

    不是遇敵,也不是有蟑螂,而是他在發泄。

    「看……如果不是輸了這麼多錢,何至於痛苦如斯?你們什麼時候見他情緒如此波動過?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看著三樓的窗戶感慨說道。

    然而下一刻,那個房間里傳來的喊聲變成了哼歌的聲音,隱約能夠聽出來,是首不怎麼出名的俚曲。

    蘇墨虞看著唐三十六說道:「你還覺得他心情不好?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說道:「我說過這不是心情好壞的問題,是情緒起伏的問題。」

    蘇墨虞想了想,發現唐三十六的話有道理。

    在國教學院這幾個人里,如果說到控制情緒,當然是斡夫折袖最強,其次便要輪到陳長生。無論是在日常的生活里,還是修行戰鬥中,陳長生從來沒有情緒失控的表現,平靜沉穩到遠超他的年齡,甚至給人一種久經世事的感覺。

    但今天的陳長生很明顯有些不一樣。

    「你們聽說過晉販中舉的故事嗎?」唐三十六看著三樓的窗戶,眯著眼睛說道:「如果我剛才的推測是錯的,那麼極有可能是他因為贏了徐有容太過狂喜,從而患了失心瘋。」

    便在這時,三樓的那扇窗戶忽然被推開,陳長生探出頭,向樓下望來。

    唐三十六等人吃了一驚,趕緊低頭,嘴裡胡亂低聲說著什麼,裝作正在閑聊,以免被他看出異樣。

    陳長生哪裡知道國教學院里的人們正在擔心自己的精神狀態,喊道:「唐棠,你上來幫我個忙。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「什麼忙?」

    「你幫我看看,穿什麼衣服比較合適。」陳長生指著衣櫃里那排乾乾淨淨、整整齊齊,過了一年卻依然如新衣般的衣衫,對唐三十六說道:「嗯……也不是太正式的場合,只是不想失禮。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看著衣櫃里那十幾件素色的衣衫,無奈說道:「你覺得誰能看出這些衣服之間的區別?」

    就像當初徐有容夜探國教學院里的感受一樣,陳長生的衣服永遠是那些樣式,那些素色,除了乾淨沒有任何特點。

    陳長生心想確實如此,思考片刻後說道:「要不然把你的衣服借我一件?」

    「魔族的月亮還真跑京都來了?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像聽著很不可思議的事情,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天,有些無法理解說道:「對尋常人來說,離宮的慶功宴當然重要,但現在你進出離宮不要太隨便,何至於這麼重視?」

    陳長生怔了怔,直到此時才想起來,原來今天傍晚在離宮有一場宴會……奈何橋之戰舉世矚目,他作為國教學院院長,也是默認的教宗繼承人,戰勝了代表著天海聖后和南方教派的徐有容,這場慶功宴自然免不了。

    「我一會兒有事情要去辦……你和蘇墨虞代表我去離宮,可能要麻煩你幫我向教宗陛下解釋兩句。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很吃驚,心想什麼事情比比這場晚宴更重要,要知道教宗陛下極有可能在這場宴會上順勢宣布一些事情。

    「你要去辦什麼事?」

    「我真不能告訴你。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不再追問,走到窗邊,背著手看著落雪的冬湖,似乎很隨意地說道:「學院的車去哪裡接你?」

    他們兩個人太熟了,陳長生很清楚他想做什麼,也知道如果自己問,他肯定會說夜寒道凍不好走……

    「我不會告訴你地點,你也不要想著跟蹤我。」

    他看著唐三十六的後背,說道:「這是我自己的事情,讓我自己處理吧。」

    唐三十六沒有轉身,問道:「你確認自己能處理妥當?」

    陳長生說道:「不清楚,希望能。」

    說完這句話,他從衣櫃里取出一件平時最常穿的素色長衫換上,看了眼書架上的竹蜻蜓,走出了房門。

    唐三十六站在窗邊,看著他走出小樓,走進湖畔的冬林,過了會兒,看著他越來院牆,就此消失不見,忍不住微微皺眉,心想如此小心謹慎,行蹤如此隱秘,你究竟是要去辦什麼事?

    走過寒冷的冬林,越過承雪的院牆,壓低笠帽,匯入街上的人群,向著雪雲那面黯淡的日頭,沒有走多長時間,便來到了西城一條很尋常的巷子里,巷子很短,但地理位置極好,不遠處便是離宮,所以有很多食肆酒家。

    這條巷子便是紙條上寫的福綏路。

    陳長生站在巷口,低頭看了看身上,確認一切都很妥當,稍微放鬆了些。

    他身上穿的普通衣衫,但洗的很乾凈,先前在國教學院里,他把自己也洗的很乾凈。

    在奈何橋上,她的指尖在他的眉心留下了一滴血,就如離開周園之後確認過的那樣,現在他的血已經沒有了味道,連續洗了三遍之後,更沒有殘著什麼味道,他的身上現在只有清新的淡淡皂葉味。

    他的黑髮束的很緊,有些微濕,沒有全乾,被深冬街巷裡的風吹著,最表面凝出一層淺淺的霜。

    就像他這時候的心情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(今天騰訊書院頒獎,把年度小說家的榮譽給了我,因為將夜這本小說,很榮幸,也很喜悅……13年因為身體緣故,休息了大半年,以至於將夜的後半期,在我看來,始終沒有得到它應有的評價,換句話說,我這兩年始終覺得將夜這本小說是我的小說里最被低估的,現在除了偉大的讀者你們之外得到了一些新的認可,對此真的很高興,很感謝騰訊書院,按道理,怎樣都應該去參加頒獎禮的,還可以和劉慈欣坐在一起,弄幾張自拍高興得意一下,但正如大家知道的,這個月一直在奔波不停,實在是沒有時間,很是遺憾。今天也很忙累,就這一章,我稍後去梳理一下後面的細綱,明天會有兩章更新,謝謝大家,就當我謝的無頭無緒吧,還是謝謝,明天見。)r114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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